探 访 洛 城

期次:第386期       查看:20


  在洛阳白马寺,我看到了佛教最初传入中国的脉络。
  传说中汉孝明帝夜晚梦见神人,孝明帝于是遣羽林中将蔡愔、博士王遵等十二人出使天竺。蔡愔一行出西域,访佛法,写浮屠遗范,并幸遇天竺沙门摄摩腾与竺法兰,蔡愔邀其同来东土弘法。后蔡愔一行与摄摩腾、竺法兰以白马负经东还洛阳,于是立白马寺于洛阳雍西关,二僧并译经于此。此为西土佛经东传之先声,自此中原建立佛寺僧庙,中国佛经翻译亦自此开始。
  世界两大古老文明就这样开始产生交集,过程却十分不易。汉文是象形文字,而梵文是字母文字,译者难以记忆,语言难以互通,如何保持融入又兼具异域特色,如何表达流畅同时不违经旨,难矣!
  在白马寺保留的文字图片资料显示,持续千年的译经活动耗费了传教者大量的心血。鸠摩罗什跟随吕光在凉州待了 17 年,逐步学会了汉语,在对照语言文体的过程中完善翻译技巧;玄奘为求佛法,出西域、渡流沙、越葱岭、过雪山,行程万里,历时数十载,从而能够“妙善梵语,精通佛理”。
  是怎样的一种虔诚,才能让他们以这样的热情与坚持推动佛教文化在中国传播事业的发展?可敬可羡。
  词汇、民俗、音乐、文学、思想、壁画、造像、艺术、建筑,无一不受佛教文化传入、中印文化交融的影响。一方积极融入,一方善于包容,才能产生这样全方位、跨时代的改变,这是古文明存留、壮大的智慧。
  在龙门石窟,我又看到这一脉络的具化。看万佛洞的女子婀娜多姿,方知梅兰芳《洛神赋》为何婉转动人;赏“千手观音”的原石,才了解这一场表演必然震撼;观卢舍那大佛微笑俯视,终明白“我佛慈悲”是怎样的情态。
  从观察佛像的造像艺术,能明显看出时代的不同。魏晋造像多清瘦,唐朝造像多圆润。一方面是审美意识变化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昭示着历时长久的佛教艺术汉化的完成。
  卢舍那意为光明普照,第一眼的眼神聚焦,让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她脚下。衣服花纹、褶皱无一点不流畅,无一处不精细。高挑的身材,嘴角微微上翘,目光下垂,略做俯视态,两道弯眉如钩如月。眼睛用黑色琉璃珠制成,眼神生动,含智者的询问,长者的关切,母亲的慈爱。
  龙门石窟的佛像。近看—细微精深,不自禁驻足慢慢琢磨;远观—万龛佛像,忍不住隔河久久眺望。而这些数量丰硕、体积庞大却不失精细、体积较小又不失神韵的佛像竟然都是依靠人工一点点在山壁上开凿出的。
  美好的东西都易逝,历史上几次大规模“灭佛运动”、层出不穷的盗贼,使若干佛龛被搬空、毁坏;因设计、朝向问题导致的岩体剥落;因保护不当造成的千疮百孔;因岩石的属性造成的无法避免的毁损……我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如果保护技术没有突破性的进步,这一切成为绝唱,后人不再有机会亲眼目睹如斯壮景,这将是全人类共同的损失啊!
  不过,有多美好,就有多脆弱,这又恰恰与佛教思想不谋而合。
  我听不懂《大悲咒》在唱什么,但又像已经听明白几分。(文化与传媒学院 汉语言文学16 王婷培)